文 | 最话 FunTalk，作者 | 梁艳琳，编辑 | 杨磊
小猫离开后，留给孙涵的，除了思念，还是债务。
「我领养的小猫回家后不到一周就得了细小，没多久就不治身亡了」，痛失爱宠的孙涵还没来得及为小猫哀悼，却发现每个月还必须继续支付给宠物店 「猫粮费」，即使小猫不在了，这个钱也要继续还，想要更换或解除合约，也被宠物领养馆直接拒绝。
这笔 「猫粮费」 始于孙涵在宠物领养馆里签下 「领养合同」 那一刻，当时被喜获 「免费领养」 小猫冲昏头脑的她，并没有意识到，她签下去的不是一份 「免费领养合同」，而是一份分期付款合约，也就是消费贷款，只不过以 「猫粮费」 之名。
近年来，「免费领养」 兴起，这本来是件互利的事情，领养者可以在和小猫的相处过程中得到情感慰藉，一些流浪的小猫小狗也获得新生。但部分宠物领养馆以 「免费领养」 为噱头，诱导消费者签订分期 「领养」 协议，「宠物粮保障计划」「无忧养宠计划」 等名义要求消费者办理两年或三年分期业务，分期售卖高额宠物食品、用品。
很多领养者不知不觉中就背上了两年期或三年期的 「分期贷」，每个月支付的钱就得大几百，算下来消费者最终支付的总价，远高于那只猫的正常市价。
并且，两年期内，无论小猫生死或失踪，或者吃不下领养馆的猫粮，钱，还是会自动扣。孙涵说，「一开始觉得买一只猫好几千挺贵的，没舍得花钱，没想到贪小便宜吃大亏，不仅领养到了星期猫，还背上了猫贷」。
这个 「以爱宠之名」 的陷阱，围猎了爱宠人士。
01
随便进入一家宠物领养馆，就会发现店内有几十个透明的格子，每个格子里分别圈养着不同品种的小猫，有缅因、英短、暹罗、布偶、蓝猫等品种，它们的活动空间非常小，大部分猫都在猫砂盆里趴着，有的小猫一眼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时候但凡小猫抬头冲着驻足的人喵喵叫，店员就会对那人说，「这小猫一看就和你有缘分，要不你把它领养走吧。」
再仔细看，这些格子上都贴着 「免费认领」 的标签，并且标注着每个小猫的品种、性别、年龄、购买价格以及领养费用等信息。按店员的说法，「这些猫都是在自家繁育基地繁殖的，都是纯种猫，市面上的售价基本在几千到一万多之间。」
宠物领养馆吸引了很多爱猫人士驻足，这里的店员一直在强调，「领养是免费的，但为了避免出现遗弃虐待等情况，前期需要在店里的商城购买小猫的生活用品，作为小猫的保障。」
当然，如果在店内看上哪只小猫，想直接买走，也可以，但必须按照店内标注的 「一口价」。
事实上，宠物领养馆的小猫的标价是有水份的。在闲鱼上，一只非赛级缅因猫的价格大概在 1800-5000 之间。据接近业内人士透露，宠物繁殖基地一只金渐层的批发价大概在 800 元左右、布偶猫 600 元左右、蓝猫大概 500 元左右，宠物领养馆卖一万多的缅因猫批发价也只要 1800 左右，而且在东北地区有大型宠物猫狗集散市场，批发小猫小狗会更便宜，几乎都是白菜价。
据了解，如果是宠物领养馆自己的繁育基地繁育的品种小猫，成本会更低，但这些打着 「免费领养」 旗号的宠物领养馆的 「一口价」，基本在 12000 左右。
成本几百到一千多的小猫，宣称是几千到一万多的市价，但标着 「免费领养」，商家之所以如此「慷慨」，就是激发起爱宠人士的爱心，反复劝导可以「免费领养」，让爱宠人士们，头脑一热，签下「免费领养协议」。
免费的往往才是最贵的，充满套路的分期消费在这个美好的开端，「套」 在了爱宠人士的脖子上。
跟这家宠物领养馆签订领养协议后，「领养者」 需要每个月支付 598 元，支付两年，用于在宠物领养馆打疫苗、在商城买宠物粮和宠物用品。
大部分宠物领养馆只负责小猫的第一针疫苗，后续的疫苗费用就都需要 「领养者」 自行支付。
李岑就是被 「免费领养」 的信息所吸引，「分期领养」 了一只三花猫，每个月支付宝自动扣款，李岑说，「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把小猫领养走，需要年龄在 18 岁以上 55 岁以下，要证明自己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有固定住所，并且支付宝芝麻信用分在 550 以上才可以，如果信用分不够可以在支付宝上做任务刷新信用分。」
李岑后来才意识到这就是一个贷款的入门条件，「免费领养」 本质上就是一个披着 「献爱心」 外衣的 「宠物贷」。
据了解，大部分宠物领养馆承诺领养的时候会做猫瘟和腹水的检测，质保 180 天，也就是说如果在 「领养」 后半年内小猫患上了猫瘟和猫传腹两种疾病，宠物领养馆是可以协助治疗的，但如果因其他情况造成的小猫丢失或者身亡协议不能解除，也就是说即使猫没了，但是 「猫贷」 还得继续还。
如果 「领养者」 强行解约的话，那就需要赔给领养馆违约金，而被送回去的小猫，也就成为下一个 「领养者」 的鱼饵。
02
根据协议，领养者可以在宠物领养馆的小程序上，消费 「金币」 购买宠物粮和宠物用品。
据了解，部分宠物领养馆有自己的代加工厂，猫粮、猫砂都自己生产，相对来说成本很低，但从包装上看，很多猫粮看起来就不正规，还有一部分是三无产品。
一些 「领养」 了小猫的网友表示，在领养馆的小程序上买猫粮时，总能发现很多在外头搜都搜不到的牌子，翻看部分宠物领养馆卖的猫粮配方，很多猫粮都是 「以次充好」，而且
这种猫粮买到手之后，也不能退不能换。
吴凯在小红书上发了个避雷贴，他说自己就是 「分期养猫」 的受害者，他 「领养」 了一只蓝猫，签订协议后就在这家领养馆的平台上买了猫粮，但是猫粮送到之后吴凯发现这个猫粮和当时平台承诺的完全不一样，不仅牌子在网上搜不到，而且仔细一看还是临期产品。吴凯去找这家宠物领养馆理论并要求解除分期合约，最后宠物店以合同已签为由，拒绝了吴凯的诉求。
除了领养馆自己出产的猫粮、猫砂，领养者也可以在店里购买品牌产品。宠物领养馆的店员往往会说，一般常合作的猫粮品牌价格会相对低一些，而大品牌的猫粮不愁销售渠道，价格自然就降不下来。
但我们发现，就算是品牌猫粮，很多宠物领养馆卖的也比市面上贵很多。 比如一只 120g 的红狗营养膏在宠物领养馆小程序上卖 95 元，天猫旗舰店 128 元可以买两只，百亿补贴更便宜，39.65 元一只；400g 的皇家幼猫奶糕在领养馆小程序上卖 58 元，在天猫领完券之后 35.7 元就可以买到。
你看，这些宠物领养馆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其实养猫并不需要太高的成本，只有把小猫刚带回家的时候开销会大一些，因为需要打疫苗、买一些猫咪用品、玩具等等，但后面每个月基本上二百多块钱就可以搞定，当然，如果预算充足，可以给猫咪选择更高端的猫粮、零食、猫砂等，这种开销就没有上限了。
但大部分没有养猫经验的人对于养猫成本没什么概念，加上店员一顿忽悠，觉得每个月花五六百 「领养」 一只品种小猫很划算，殊不知，这些宠物领养馆早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打开黑猫投诉、聚投诉等平台输入「免费领养」、「分期领养」等字眼，会发现跳出了近千条投诉，涉及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虚假宣传、诱导消费者签订霸王条款、以领养为名义设猫贷等等。
虽然投诉很多，但这种以 「领养宠物」 之名的生意，正蔓延开来，部分宠物领养馆开了很多分店。据报道，从事宠物合约领养服务的 「六毛家宠物领养馆」 不仅在 120 天的时间内完成了 2000 只宠物的领养，并且已经于 2024 年完成了 1.2 亿元的战略融资，「用以提升活体供应链品质和全国店铺的布局。」
毕竟高额利润摆在那，据多家媒体报道，在 「免费领养」 的背后很多商家的利润率高达 60%-70%。
为追逐更大的利润，有一些宠物领养馆甚至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加盟信息，声称这是 「一种宠物创业的新模式，投资少、回本快，半年就可以赚到 50 万」，收取了加盟费和抽成，把风险转嫁给了加盟者，以及更多 「领养者」。
其实，宠物领养这种 「分期付款」、「0 元购」 的模式，是从其他行业学来的。比如美容院的 「美容贷」、健身培训学校 「0 元入学、分期付款」 活动等等。这种 「0 元购、先享后付」 的模式，表面上看起来降低了消费者的入门门槛，但实际上却通过分期把更高的商品溢价转移到了消费者身上。
但与其他套路消费、贷款不同的是，名为 「宠物领养」 实为 「猫贷」 的商家，把 「领养献爱心」 这个道德高地占据住了，让 「领养者」 宛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那些被当作诱饵的小猫，就成了 「不会说话的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