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财观二姐
最近,亚玛芬体育 (安踏控股) 旗下的户外品牌“ 始祖鸟”,因为一场在喜马拉雅山脉上的烟花秀站上了风口浪尖。
这场颇具“ 爆炸力” 的烟花秀引发了一系列关于环境保护方面的争议,环保人士、户外爱好者纷纷发声,表示“ 平原烧秸秆都要罚款,污染企业都要 100 万,始祖鸟不知道要罚多少”,甚至央视都出面点出了高原生态的脆弱性。
尽管始祖鸟作为主办方光速道歉,当地政府接受新京报采访时也表示:活动备过案,手续合规,烟花使用环保材料,无需环境评估。
但根据日喀则政府在公众号“ 云端珠峰” 最新的公告,目前日喀则政府已成立调查组前往调查,说明此事对环境的影响尚无定论,对始祖鸟的影响是否止步于道歉也尚未可知。
在资本市场上,或许是受到事件影响,母公司安踏股价在周一低开将近 6%。
而且,有意思的是,作为母公司,安踏的态度有一些“ 高冷”,对该事件暂时还没有发表评论。
对此不少网友质疑,安踏在危机应对中,品牌个体与集团总部的协同响应是否存在缺失?
烟花易冷,人心难觅
网友的质疑其实不无道理,按常理来说,消费品公司,在碰到巨大舆情的时候,应该是高度紧张的状态,原因无他,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比如农夫山泉,去年出现负面舆情之后,其瓶装水市占率 3 个月时间就从 34% 掉到 27%(尼尔森数据)。
还有 H&M 的新疆棉事件,事发之后,当年在华销售额暴跌 23%,股价单日蒸发 48 亿元人民币,品牌声誉跌至谷底;甚至是阿迪耐克,这样深入人心的品牌的销售额也在当年出现了 20%以上的下跌,阿迪达斯更是出现了连续多个季度的亏损。
那品牌营销翻车既然影响这么大,作为母公司的安踏此时还保持“ 高冷”,似乎放弃了所谓的协同响应,可能有两点原因:
一、财务账上“ 不疼不痒”。
对亚玛芬体育来说,始祖鸟是主力中的主力。
数据显示,2024 年,“ 功能服饰业务” 占亚玛芬体育收入比重为 42%,功能服饰中绝大部分是始祖鸟 (2023 年占功能服饰收入 89%),始祖鸟约占亚玛芬体育收入的 37%,是公司的第一大单品,2024 年亚玛芬总收入人民币 369 亿元,始祖鸟收入约为 137 亿元。
但对安踏来说,始祖鸟的体量和利润就不够看了。
根据安踏 2024 年的年报显示,目前安踏持有亚玛芬体育的股份被稀释到 39.49% 了。
2024 年非国际准则下,安踏总共赚了 119 亿净利润,亚玛芬只贡献了大概 2 亿,就算始祖鸟这段时间受影响,对安踏整体利润的拖累也就这 2 亿,在 2024 财年 119 亿的盘子里不算什么。
所以,客观来讲,在安踏的视角里,单纯算财务账,这事对安踏的影响是很有限的,而且在品牌运营方面,安踏对收购来的企业也有自己的方法论。
二、品牌独立运营。
安踏对亚玛芬体育及始祖鸟的管理逻辑,始终贯穿 “ 品牌独立运营” 的核心原则,这也是其收购国际品牌后一贯坚持的策略。
早在 2019 年收购亚玛芬体育时,安踏就明确提出 “ 尊重品牌独立性” 的运营框架:亚玛芬体育拥有独立的管理团队、决策体系和品牌发展策略,安踏集团主要扮演 “ 资本支持者” 和 “ 资源赋能者” 的角色,而非直接介入日常经营与品牌管理。
这种模式的核心在于保留国际品牌的原有基因 —— 始祖鸟作为定位高端户外的专业品牌,其品牌价值高度依赖于 “ 专业、硬核、小众” 的用户认知,过度的集团层面干预,反而可能破坏其长期积累的品牌调性。
因此,在舆情发生后,按照独立运营的既定规则,舆情应对的主导权本就归属亚玛芬体育及始祖鸟自身,安踏选择不直接下场、保持“ 高冷”,本质是对这套成熟管理体系的遵守。
综合来看,一方面始祖鸟的贡献对安踏来说,确实有点九牛一毛的意思,另一方面,安踏也遵从了一直以来的管理理念,看起来合情合理。
不过细想之下,这事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安踏一直以来被投资者关心的管理问题又浮了上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事情还得从 ESG 说起。
央视在事发后的多次报道中点出,此次烟花秀,可能对当地的土壤、水源及野生动物等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威胁到生物多样性。
其实不用央视报道,相信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朋友应该都会有这样的意识,珠峰上的每一个垃圾袋都要带走。
安踏在 ESG 报告中也十分强调环境保护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理念,这份报告投资者可能会忽略。但在企业执行层面,符合国家战略,决不能打折扣,所以执行方面安踏肯定是不会打马虎眼的,甚至是超额执行的。
所以,始祖鸟这件事很明显暴露了两个问题:
一是暴露了战略顶层设计与子品牌执行的严重脱节,子品牌在策划这场涉及敏感生态区域的营销活动时,既未将集团 ESG 价值观融入决策,也未对高原生态的脆弱性做深度评估。
二是安踏总部从项目筹备到舆情爆发,始终未能及时察觉并干预,没有建立 ESG 风险预警、快速响应的闭环,最终让子品牌的错误决策。
说白了,可能不是不想管,是管不过来了,否则没法解释无论是营销还是生产,一贯在 ESG 上超额执行的安踏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结合之前安踏官方“ 反腐” 的情况,内部管理问题令不少投资者担忧,而出现这样的问题,本质上还是和安踏的扩张模式有关。
规模扩张与人才培育的“ 二律背反”
安踏奉行“ 单聚焦、多品牌、全球化” 战略,从早期收购 FILA 实现品牌升级,到 2019 年豪掷百亿拿下亚玛芬体育,再到今年收购狼爪,安踏集团以“ 资本+品牌” 的组合拳快速构建起覆盖全球的运动品牌矩阵。
但这种“ 跑马圈地” 式的增长,似乎也让管理能力的迭代远远落后于版图扩张的速度,最终在“ 喜马拉雅烟花” 这一敏感节点撞上了 “ 管理天花板”。
以始祖鸟为例,本次事件发生之前,始祖鸟中国区总裁在七月份刚刚换人,据亚玛芬体育官网显示,今年 7 月,马磊 (Jeffery Ma) 被任命为大中华区总裁,接替现任大中华区总裁姚剑。
据了解,入职始祖鸟之前,马磊曾任中乔体育总经理。
自安踏收购以来,始祖鸟这几年算是有条不紊地在发展,除了一些产品质量问题,基本上没有舆情。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新任总裁马磊的管理能力不行,环保意识不够强,相反,马磊能力很强,在营销和渠道方面在多个公司证明过自己。
不过一换人就出现巨大的舆情,这也反映出安踏的两个隐忧。
一、自有人才断层。
安踏的扩张节奏极快,从 FILA 到亚玛芬,每一次收购都需要能匹配高端品牌调性、熟稔本地化市场的管理人才。
但内部人才培育是长期工程:既懂国际高端户外品牌的“ 专业基因”(如始祖鸟的 “ 硬核户外” 调性),又通中国市场的 “ 舆情红线”(如高原生态保护的公众敏感度),还能衔接安踏集团 “ 独立运营 + 资源赋能” 逻辑的复合型人才,短期内难以批量产出。
因此集团似乎只能依赖外部挖角“ 补位”,但挖来的人才即便有成熟经验,也需要时间适配新品牌的文化、供应链体系与风险边界。
从事实层面看,马磊上任仅两个月便遭遇烟花秀决策,是否完成“ 品牌认知 - 风险预判 - 团队磨合” 的闭环尚未可知。
或者说,像很多网友猜测的一样,作为外来者,有没有急于证明自己的想法?
二、品牌与集团脱节。
安踏为保留被收购品牌的基因,始终坚持 “ 独立运营” 原则,亚玛芬体育拥有独立决策权限,始祖鸟更是手握营销、品牌的绝对自主权。
但这种“ 放权” 明显没有设置“ 决策缓冲带”(如涉及高风险营销活动时的集团层面 ESG 审核,集团内部肯定不可能通过)。
对马磊而言,他带着大众运动品牌的运营经验切入高端户外赛道,面对 “ 艺术营销 + 生态敏感区” 这种跨界复杂项目,既无内部成熟方法论可依,又缺乏集团层面的风险预警支持,最终导致决策与公众感知、集团 ESG 理念脱节。
所以,从商业模式来看,始祖鸟这次烟花秀争议,与其说是一次孤立的营销失误,不如说是安踏 “ 收购驱动型” 扩张模式 BUG 的体现。
不过这事看起来复杂,也不是没有解。
比如欧莱雅,就通过建立 “ 集团级红线管控机制”,穿透独立运营壁垒。欧莱雅的核心做法,是将 ESG、合规等议题升级为 “ 集团级刚性标准”,凌驾于品牌独立运营权之上。
安踏其实完全可以抄作业,通过制度来防范风险,以防之后还有其他品牌出现类似的问题。
最后,在这年走出去的大背景下,希望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取得长足发展的同时,也别忘了对这片故土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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