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光子星球
属于 AI 的投资热潮仍在继续，只不过资本的注意力开始由 「软」 变 「硬」。
无数海外初创公司前仆后继下，今年 8 月中旬，国内掀起了一阵围绕 AI 智能眼镜的投资热潮 。大模型为可穿戴硬件 「注入灵魂」 的想象力，快速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共识。
直至 9 月，AI 眼镜概念股退潮回落，国内一位重量级选手这才堪堪入场。据 《晚点 LatePost》 报道，字节正在探索将大模型与硬件结合，既自己开发 AI 硬件，也会与外部硬件公司合作。
一言以蔽之，软硬件融合。
不过就目前看来，字节切入 AI 硬件的路径与大量创业公司并无二致，均是将硬件作为用户获取 AI 能力与服务的 「通道」，即通过 API 的方式接入 Chat bot 产品，让用户无需掏出手机即可与 AI 助手对话。
都说 2024 是 AI 应用之年，但我们迟迟见不到产品层面的差异化。Super App 遥不可及，投流卷成麻花，于国内尚属方兴未艾的可穿戴硬件或将是字节突出重围的关键。
光子星球获悉，字节 AI 硬件兼 Bot Platform（智能体平台） 团队负责人 Kayden，曾有过以移动操作系统为代表的基础软硬件创业经历。例如，其创业履历中较为亮眼的一笔，便是通过重写 Linux 系统驱动层来兼容 Android 硬件生态并率先产品化。
这不仅代表着 Kayden 在软硬协同方面拥有从 0 到 1 的经验，其还在当时成功踏上了软硬件 「国产替代」 的浪潮。作为一位连续创业者，Kayden 在信创领域有一定资源积累。
这表明，字节对于 AI 硬件或许有更大的雄心与抱负。
软件与硬件的轮回
泰戈尔说，仅仅站着凝视水面是无法跨越大海的。但横渡大海的人太多，海水也会变红。
在通往 AGI 的航道上，应用做舟，其中偏重通识的 Chat bot 是船头，负责具体执行的 Agent 则是桅杆。各家产品层面差异化不大的情况下，应用的具体落地还分为两种范式：较为主流的是 AI 原生的独立 App，后起之秀则是内置于平台级应用中的插件。
字节豆包所属的前者，于年中时候打响了激烈的用户争夺战。
据 AppGrowing 统计数据，6 月第一周豆包、Kimi、智谱清言和文心一言等大模型的投放素材量大幅上升。其中豆包素材量为 26521 个，环比增长 38.61%；Kimi 为 14451 个，环比增长 160.71%；智谱清言为 1866 个，环比增长 2456.16%。
三组数据的数量与增长各异，投流分发的阵地也不相同，但我们不难看出一个明显的走向：原先豆包、Kimi 捉对厮杀的战场中，开始涌进新玩家。
如此一来，就算豆包能把持流量的 「铁王座」，其背后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多方信源称抖音已扫净家门，仅留豆包一款大模型应用仍在推广。换个角度看，这也是原属于抖音的广告收入，变成了豆包的大模型成本。
投流抢用户仅是应用层竞争的表面，与过去千团大战烧钱补贴的逻辑类似，在用户侧跑马圈地的根本目的在于转化。
遗憾的是，无论 AI 应用多大手笔的营销，在现阶段看来都像是个无底洞。以百度文心一言为例，其早在去年 11 月便开启了订阅付收费，直至日前百度 2024 第二季度财报发布，对于这部分收入的实际规模，仍没有一个定准。
究其原因在于，以 Chat Bot 为基础的 AI 应用缺乏粘性，用户用得少，可供转化的用户池也小。拿当下独立大模型应用中堪称 「寡头」 的豆包来说，Questmobile 数据显示，截至 2024 年 3 月底，其日活跃用户数达 370 万，于移动互联网时期的平台级应用而言不过是零头。
须知道，AI 应用爆发于我国网民规模触顶的阶段，公开数据显示，2024 年 6 月我国网民规模为 10.9967 亿人，过去半年时间的增长仅 742 万人。反观移动互联网方兴未艾之时，2012 年底的网民规模为 5.64 亿人。
自场景角度来看，即使是以 agent 为抓手，AI 应用的转化路径也远远没有团购顺畅。娱乐方向，去年爆火的 Character.ai 卖身打碎了数字人的付费梦，工具方向，高德手握 7 亿月活都还在探索商业化落地。
不可忽视的还有一度被独立应用的营销抢夺声量的 AI 插件。
QuestMobile8 月相关研报数据显示，今年 6 月，支小宝、豆包、文心一言三款 App 的的用户流量分别为 5908 万、2752 万、1134 万。依托支付宝这个 Super App 的支小宝插件以极低成本触达用户，并快速融入现有业务场景的打法也颇具威胁。
一度更关注 C 端落地的创业独角兽，开始将更多目光转向 to B 便是一个明显信号，这意味着应用层上雕花在短期内看不到变现的希望。而素有 App 工厂之称的字节跳动，目前也填不完 AI 应用的格子。
而今，AI to C 应用陷入商业化困境，硬件与软硬协同的可能重回行业视野。去年下半年的 AI 硬件潮亦发端于大模型落地遭遇瓶颈的时期，一切仿佛一个轮回。
是通道，更是采集器
随着资本市场的成熟，股权收购成为互联网企业巩固主业话语权或快速切入新兴赛道的不二法门。前者有腾讯遍布全球的游戏投资，而字节跳动布局硬件则相对更倾向于后者。
9 月初，字节跳动完成对开放式耳机品牌 Oladance（主体公司：深圳大十未来科技有限公司） 的收购。据 《晚点 LatePost》 报道，字节的 AI 硬件团队便是以该公司人员为基础，隶属于字节 AI 产品团队 Flow。
互联网巨头收购硬件厂商的路径简单粗暴：寻找相关赛道的优质标的，接手供应链上下游基建与硬件专利。下一步是将此打造成某种意义上的入口，尝试 「硬件补贴，软件变现」。端侧 AI 的付费空间与时下陷入商业化难题的 C 端助手类 AI 应用形成了鲜明对照。
AI 是个筐，啥都往里装。今年以来，我们已经经历了自应用到智能体的 AI 落地范式迭代，渴望落地的 AI 像是一颗三维弹球，这端撞到付费墙后即弹向另一端。
问题是，海外初创公司对可穿戴设备的 「迷恋」 或更多出自西方人本主义思想，尤其是对 「减少屏幕使用时间」 的病态式的追求。目前的设计语言中，用户唤醒助手的方式跳不出语音、点触与眼球捕捉，缺少意图识别与情绪理解能力的语音交互在精度上甚至不如文字对话。
因此，我们才能在过去一年内见证了 AI Pin、Rabbit 1 等昙花一现的产品，都在今年偃旗息鼓。当初高喊 「杀死智能手机」 的 AI Pin 母公司 Humane，更是成了笑话。有数据显示，从今年 5 月到 8 月，AI Pin 的退货量比购买量还多。
而今，以 GPT-4o 为代表的大模型多模态能力突飞猛进，让 AI 对用户日常生活信息采集的维度与精度有所提升，这为可穿戴设备成为 AIGC 服务平台提供了根本性前提。
本质上说，AI 为人机交互与软硬协同带来的最大变量在于 「输入」 而非 「输出」。硬件作为入口，不仅仅是用户获取服务的通道，更多想象空间在于对用户日常生活中不同角度的信息采集。
字节的老本行，专做人性生意的短视频刚刚走过 「七年之痒」，手机对用户信息的采集读取也到了一个瓶颈。正如近期爆火的 《黑神话：悟空》 中天命人需要找回的大圣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其中有五项均来自于我们的大脑，字节的 AI 硬件版图亦是向 「首」 展开。
围绕我们信息接收与交互频率最高的眼见、耳听、口说、意图，字节排开了诸如头显、耳机以及眼镜的产品矩阵。在产品语言上，其也避开了过去近 10 年堪称谁碰谁死的 「取代智能手机」 的叙事。
字节跳动产品和战略副总裁朱骏亦强调过，拟人化、离用户近与个性化是字节 AI Agent 的设计原则。耳机、眼镜等智能硬件同为 AI 落地的载体形式，其发展路径不过是软件侧的平移。
需要指出的是，据谷歌方面测试，其端侧 7B 规格模型需要至少需要 4GB 内存才能跑起来。而这些信息的采集、存储、复用亦需要相较 Oladance 更广的技术栈与供应链深度。
如何避免重蹈此前 AI 硬件画饼与套壳安卓的覆辙，字节这个体量的选手将迎来整个业界的观望。
审慎，后福
所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指的是历史不会重复，却会押韵。字节战投的过往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其 AI 硬件业务的具体方向。
众所周知，字节曾于 2022 年初裁撤投资部。在一位投资人看来，除了对外部宏观环境的反应，不可忽视的因素还有其急于流量变现，广撒网而导致的战略失焦与举棋不定。
「找一群 IBD 出来的，没有产业背景的人来做战投，大概率只是挥霍公司的钱而已。」
Pico 的前车之鉴下，我们无法断言 AI 这轮风口会否重蹈元宇宙的覆辙。不过，假若将本次围绕硬件战略的投资动作与此前字节的数起称不上成功的战略投资对照，我们还是无法忽略一些一脉相承的共性。
入局时机方面，字节初次对 Oladance 的股权投资发生在 AI 硬件爆火半年之后，而完成 100% 收购的时间节点亦在业内快速就智能眼镜这个落地载体达成共识之后。最近的案例是在教培行业已呈内卷态势、宏观环境开始转向时喊出 「All in 教育」 的大力教育，以及国内游戏用户池增长放缓时收购的沐瞳科技。
而今教培 K12 已是昨日黄花，字节的游戏业务也才度过裁撤、重组与低调重启的波折历程，似乎字节在不少重资产投入的战投赛道上存在一定滞后的问题。
前述投资人提到：「这非常 『互联网』，善于断舍离却钝于下重注。」
如赖以起家的算法一般，找不到确定的 PMF，字节通常不会出手。但反过来，经验证的市场中我们能看到字节多次 「虽迟但到」，互联网医疗、教育、游戏、问答社区甚至手机硬件，我们都能看到字节在其中填下的格子。
幸运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与 AI 相关的一切似乎还没有走出方兴未艾的阶段。反而是相对审慎，让字节避开了上一轮 AI 硬件的泡沫，等来了多模态的东风。
此外，国内某智能硬件生产商也告诉光子星球，相比于其他互联网巨头，字节体系可以为硬件本身提供销售网络、软件生态两个 「老大难」。
「总不会像早先一度成为风口的电纸书、录音笔一般，需要折价并通过微商一类末端渠道清理库存」，他说，「豆包本身是移动应用生态内的头部 AI 产品，转化上相比同质化的初创企业更有量化空间。」
面对 AI 这个当下最大的共识，字节在 to C 应用、to B 中包括面向中小开发者的扣子、企业开发者的 HiAgent 以及底层的 Marscode 均有落子，硬件无疑将成为其全产品布局中，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