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2K、千禧辣妹、泡泡袜配厚底鞋……中文互联网上,「经济上行的美」 正在被热烈讨论。那些充满未来感的穿搭、视频里的昂扬状态,都共同指向了一个增长可期的千禧年初。
而就在 7 月,一个颇具象征意义的时刻悄然发生:来自广东惠州的说唱歌手揽佬,在 Spotify 华语歌手榜单上超越周杰伦,成为月听众数第一的华语歌手。曾在 2003 年唱出 「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的周杰伦,代表着经济上行时期的向外与自信;而如今,揽佬的 「别墅里面唱 K,水池里面银龙鱼」 在互联网上病毒式传播,其土味、梦核与充满地域色彩的音乐风格,却更像是 「经济下行」 的写照。
经济周期如何改变了人们对于 「美」 的想象?那些关于上行周期的美感,是记忆中的真实,还是滤镜下的错位?而属于下行周期的美,又是否只是 「土、丧、拜」 的代名词?新的美学,能否在此刻的现实中生长出来?
本期节目,阳少、阿骡和 《北方公园》 作者阿钟一起,从流行音乐到大众穿搭、从怀旧情绪到审美周期,聊聊我们为何集体回望,又如何从当下的泥泞中想象明天。
「经济上行的美」,我们真的感受过吗?
阳少:最近互联网上有一个说法叫 「经济上行的美」,大家会怀念一些千禧年的穿搭、电视剧和广告。比如 2003 年动感地带的广告——你能看到那个时候的周杰伦、潘玮柏、S.H.E,他们和身边的年轻人一起,展示出一种自信和昂扬的精气神。
你们怎么看待这个说法?
阿骡:我一开始看到 「经济上行的美」 这个词,还以为就是时尚杂志或者博主们造出来的,他们可能只是想用一个新颖的词,来推荐一些单品。特别是像 Y2K 这种风格,现在大家特别爱把它和 「经济上行的美」 绑定在一起。但其实 Y2K 早就开始流行了,吊带、抹胸、热裤,这些暴露和五颜六色的穿搭,会给人一种很有生命力的感觉。
但后来我刷视频刷到一些十几年前的红毯片段,那时候的明星真的很松弛——会对镜头笑,会主动跟观众打招呼,不像现在那么绷着,像任务一样走完就走。
然后弹幕里就有人说:「那个时候的人,真的有种经济上行的美。」 我一下子就觉得,诶,这个词其实是戳中很多人的情绪。不是说那时候的穿搭有多贵,而是从精神状态上就觉得不一样——那个年代的人,好像真的是有底气、有未来感的。
阿钟:我也有点类似的感受。最早我刷到这个词,是有人在社交平台上分析零几年的 TVB 电视剧,说那个年代不管是置景还是人物穿搭,都挺 「体面」 的。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直接说 「经济上行的美」,但那个语境很贴切。
后来我刷到更多的是一些留学生,晒十几年前在英美读书的旧照,标题就直接写 「经济上行的美」。你能看到他们穿着有 logo 的奢侈品牌,颜色也特别有冲击力——那种鲜红色、亮金色,看起来就很 「有气血」。
我觉得这不只是审美的问题。像那些留学生的照片,其实也透露出一种阶层感:你十几年前能出国读书,本身就是一种消费能力的体现。所以这个 「美」 可能是双重的:一方面是穿搭、外形、神态的那种体面和轻盈;另一方面是那时候整个社会看起来都是往上走的,你有机会,你也愿意投入。
阳少:要理解 「经济上行的美」,其实也得先想一想——所谓经济上行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在你们的经历中,那种时代气质和现在流行的 「回望」 之间,会不会出现某种错位?
阿骡:我是 99 年出生的。对我来说,从有记忆开始到疫情之前,我基本都觉得整个社会是在 「向前」 的状态中。但我觉得这里面更多是技术驱动的结果,因为我对于宏观经济是缺乏认知和体感的。
比如说,小学到初中这段时间,正好是互联网从电脑端向手机端转移的阶段。那是我第一次明显感觉到,生活突然变得特别丰富了。你可以在手机上和更多人互动,认识不同的人、看到更多新奇的内容、快速连接世界,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大了。
所以说,那时候 「生活变得更有趣、更开放」 这个感觉,其实是跟技术的发展强相关的,而不完全是因为经济怎么样。我对 「经济发展」 的感受可能没那么直接,但互联网带来的那种 「生活被打开」 的体验,是非常具体的。
阿钟:我跟阿骡有点不同,特别是在 「经济回落的感知」 这点上。
作为 95 后,我小时候对 「经济在发展」 这件事没什么概念,更多是 「能吃饱、生活稳定」 这种朴素的满足感。那个时候还处在念书阶段,经济水平高不高,其实感知不是特别强。
但到了青春期,感觉就开始变了。你会更敏感一些,会注意到家庭之间的生活差异,也会开始留意广告、流行音乐、时尚这些东西。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外面的世界」 和我之间有某种连接。
我是 2017 年毕业的,正好赶上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 的政策,市场上有不少创业公司,所以找工作相对还容易些。当时觉得生活还挺有希望的,心态上也会觉得——只要努力,总归是能活下去的,经济是往上走的。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感受到 「下行」,我其实挺迟钝的。也就是这两年,才从外部的信息、一些数据,或者朋友们的情绪里,慢慢感觉到一种不太乐观的氛围。不是说马上就不行了,而是那种 「稳稳的好日子」 不再那么确定了。
另外我觉得,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改革开放」 这个词始终代表着一种宏大的叙事背景,它象征着一个好的起点——政策向好、经济向好、城市在发展。尽管 90 年代我们还小,不太知道当时的经济到底怎么发展起来的,但我们是深深浸润在这套叙事里的。
揽佬走红,有一种 「经济下行的美」?
阳少:我想你们都听过说唱歌手揽佬的歌,从 《大展鸿图》 到 《八方来财》,揽佬可能是今年最为爆火的歌手。而在 7 月,他登上了 Spotify 华语歌手月听众榜的第一,超过了周杰伦。
我觉得这件事有很强的象征意味。2003 年,周杰伦唱出 「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那种姿态本身就代表着经济上行时期的自信和对未来的掌控感。而今天,揽佬唱着 「别墅里面唱 K,水池里面银龙鱼」,在互联网上爆火。这种风格有土味,有梦核,也带着浓厚的地域气息,它其实让我想到 「经济下行的美」,一种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美学。
音乐博主 「一人之境」 也提到,揽佬的走红,其实就是在吹 「经济下行的风」。他歌词里对财富的渴望更像是一种彩票式的幻想,跟现在年轻人热衷的 「玄学」「彩票」 有点像。比如在他的演唱会上,他会说 「我喊来财,你喊来」,大家都喊得很起劲,像是在借一个集体仪式讨一个 「好运气」。
所以我想问你们怎么看?你们会觉得他是 「经济下行的美」 的代表吗?
阿骡:我之前特意去听了他的歌。第一次听其实没往 「经济上下行」 的方向去联想,就觉得既魔幻又写实,比如 「别墅里面唱 K」 这种画面。
但从你这个角度再看,我反而觉得很有道理。他确实不属于 「经济上行期」 那种典型的说唱语境。过去说唱歌手唱的是 「我怎么赚钱、怎么花钱」,买豪车、金链子、限量鞋,更多是一种 「我已经实现了」 的生活状态,是在展示成就感。
但揽佬不一样,他是在 「求财」——不管是 「来财」 还是 「大展鸿图」,其实都是在用各种方式去讨一个前途、一个希望。里面还有很多带有广东特色的小幽默,甚至是 「不太正路」 的财路幻想。说白了,他在唱的不是 「我有钱」,而是 「你看我有多想有钱」。
这种 「天降横财」 的想象,很狂,也很真实,是很多人当下的心理写照。所以我还挺认同你说的,他不是经济上行的产物,而是对于下行周期的一种回应。
阿钟:我刚刚听阿骡讲的时候突然想到,揽佬的音乐有种很 「谦卑的 hustler」 气质。他不像一些成名后的说唱歌手那样炫耀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是 「我过得多奢华」,而是 「我还在努力搞钱」。他展现的是一种 「我还没得到,但我正在追」 的状态。
他歌里的那些意象——「别墅」「银龙鱼」 什么的,说实话也不算特别铺张,只是一种 「我幻想一下,我要是有这些就好了」 的表达。
但你要是问,「经济下行的美」 到底是什么美?我觉得其实很难定义。很难从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时代里抽离出来,总结出一种 「属于当下的审美」。
时尚与流行文化,本质上是轮回的。现在流行的,十年前、二十年前可能就出现过。符合我们这个 「时代精神的美」 是什么?是丧?是躺?是 「活人微死」?听起来挺悲观的,但我也不想完全否定这些状态。
这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 「审美之美」,而更像是一种情绪上的 「悲之美」。就像黄子华宣传 《破地狱》 时说,「经济下行、失业,就像死亡一样,是不美的。」 他用的是粤语,「唔靓」,不是说不好看,而是指它本身带着压抑、阴影、不舒适。
我后来回看揽佬的 MV,它其实只截取了 「过去」 中的一小块,抽出一些物件、情绪、场景,拼贴出一种模糊、梦幻、甚至超现实的怀旧图像。梦核也是如此,它的关键不在画质,而在那种 「时间感的断裂」。你记得它,却不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老家具、神像、金鱼缸……广东保留传统的惯性特别强。所以你看到的不仅仅是怀旧,而是当下的现实,它还没过去。
包括我们现在投射的 「烧香拜佛」「来财」,它不需要复古滤镜,不用精致的布景,因为它从未真正离开我们的生活。
「经济叙事」 不能替代个体处境
阳少:我在想,「经济下行的美」 是不是一种更偏地方性的审美?跟 「经济上行的美」 相比,两者的视角似乎是相反的:一个面向未来、强调现代性;一个朝内收缩,往地方回望。
你看,像动感地带 「我的地盘我做主」、阿迪达斯 「Nothing is Impossible」 这些广告,其实本质上是一种 「打开」:它们鼓励人向外走、追求可能性,甚至是某种对全球化的想象。那是经济上行时期典型的语法。
但 「经济下行的美」,好像更多是在讲一种回归地方——泉州热、潮汕文化、甚至文学界所说的 「新南方写作」,这些都是地方性叙事的回潮。这种回望,也往往集中在文化惯性强、在地感重的地方,比如闽南、潮汕、云南等。
阿骡:你说到 「回望」 这个词,我特别有感触。在如今这个不确定的时代,很多人其实是在寻根:我是谁?我属于哪儿?我能和这个世界建立一种怎样的连接?
这种连接感过去是断裂的。现在我们一次次地重提,比如复古的物件、方言、儿时记忆……其实是在试图重新搭建这条连接的桥。
对很多人来说,这不是 「复古」,而是一种新出现的东西——因为它曾经彻底消失过。那种回归是情感性的,甚至是带有补偿性质的。小时候你不觉得 「地方」 重要,现在你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和某个地方、某种文化,有点关系。
阿钟:在更早的阶段,我们经历的是向外探索:城市化、全球化、去北上广深、出国留学……那种路径就是 「往外走」「往上爬」。但当你真的走出去、在外面生活一阵之后,就会开始怀疑:我到底在追求什么?这个生活是我想要的吗?
这几年尤其明显。城市和县城之间的消费差异正在缩小,而生活压力却放大了。很多人选择 「回流」 不是因为怀旧,而是因为更现实的原因:生活成本低了,节奏慢了,还能重新捡起一些 「自我」。
很多 90 后和 Z 世代,已经见过了 「外面的世界」,知道它长什么样,也知道自己可能上不去了,于是就开始向内、回头去找意义。这其实也不全是经济的问题,更像是一种文明节律:当增长告一段落,人自然会开始回望。
阳少:如果只是不断用 「经济上行/下行」 去套一切,其实没太大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是宽泛指代,它的好处或许只是帮大家对齐了背景,并再此确认:哦,我们共同处在一个不太景气的时代,也能因此远离更早的那种打鸡血式的 「战狼叙事」。
但问题是,一旦所有情绪都归因于 「经济」,那很多具体的感受和处境就会被遮蔽。比如谁真的吃到了 「经济上行」 的红利?谁被排除在外?城乡之间、阶层之间,落差巨大。用一个词去打包所有问题,最终反而遮住了那个最刺痛人的焦点。
阿钟:而且你要说 「经济上行」 就真没有苦难了吗?其实也有很多问题,比如城乡二元结构、劳工权利、教育焦虑……这些都是 「上行」 时期的产物。换句话说,不论是上行还是下行,只要是个剧烈变化的时代,它就一定会带来阵痛。只是人们在回忆的时候,往往会自动美化那段记忆,只留下 「值得怀念」 的那一小块。
「怀旧」 可以疗愈,但未来要靠 「新东西」 撑开
阳少:我还想跟你们聊聊 「怀旧」 这个话题。刚刚提到,其实很多人对经济上行时期的记忆是带着滤镜的,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在今天,怀旧依然是文化消费里一个如此核心的基调?你去看过去几年流行的几部电视剧,怀旧元素都占了不小的比重。是不是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什么 「新东西」 可以被消费了?
阿骡:我觉得 「怀旧」 这个词特别容易被泛化,其实现在很多消费,尤其是和文化、审美相关的消费,你要说完全出于怀旧的心理,我觉得也不是。大家更多是出于情绪调节和安抚的需求,不是说真要回到某个年代。
但确实,商家发现 「怀旧」 好用。它有低成本、高情绪回报的优点,你不用教育用户,只要复刻到位就能唤起熟悉感、带动销售。比如玩具:从盲盒火起来,到现在 jellycat、芭比、蒙奇奇这种复古玩具再度流行,其实很多就是在贩卖那种 「小时候的幸福感」。
还有穿搭。最近山系穿搭特别流行,不光是风格问题,它背后是一种贴近自然、逃离城市焦虑的情绪指向。绿、白、宽松、低饱和——其实是一种 「山系」 的审美。我觉得现在的消费行为,审美风格、生活方式、情绪调节,它们已经混合在一起了。怀旧,只是其中的一支线索。
阿钟:我们确实还在巨大的怀旧浪潮里,像国潮、复古、经典品牌复刻,都是。但我一直在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真正 「新的东西」?比如说回力鞋,用的是 2000 年前后的版型,但现在材料和工艺都不同了,这些算不算是创新?
再比如电视剧,《漫长的季节》 和 《小巷人家》 这类 「90 年代设定」 的剧火了,但它们真的只是怀旧吗?还是说它们其实尝试在那个时间设定里讲一些 「当下」 仍然重要的东西?像贾玲的 《你好,李焕英》,它看起来是一个穿越回母亲青春时代的故事,其实讲的是人们始终都有的亲情和重构自我身份的需求。
我们正处于一个过渡阶段,一方面在消费国潮、怀旧、复古,另一方面又在被 AI、无人驾驶、数字生活这些 「超前技术」 推着走。你穿着一款印着 「红双喜」 的 T 恤的同时,也可能在用 ChatGPT 查资料。这种撕裂其实挺大的。
阿骡:你这么说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我们在用怀旧疗愈自己,又在用技术想象未来。
前不久我看了一部韩剧 《苦尽柑来遇见你》,讲的是在贫困和压抑中人们彼此扶持、相爱的故事。虽然它设定在过去,但它其实在回应当下的需求,比如 「我是否值得被爱」,「我是否还能相信亲密关系」。这些作品用 「过去的世界」 来给当下的我们安慰,它不是简单复刻,而是带有某种创伤修复功能的情绪投射。
我也想问,你们觉得什么是真正的 「新」 呢?
阳少:我们刚才聊的大多是影视、音乐这些文化作品。如果你问 「新」 是什么,我觉得最直观的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以及它所带来的全新观看方式和讨论路径。比如 《瞬息全宇宙》,「母女关系」 这样的母题并不新鲜,但导演用完全不同的形式去呈现,并融入亚裔社群的身份政治,还有 「石头对话」 这种设定,在过去是没有出现过的。
反过来,比如 《漫长的季节》 虽然是近年来质量上乘的电视剧,但其质感与内核,更早的 《铁西区》《钢的琴》 已经更深地触达过了。所以它未必 「新」。
再看同一时期东亚其他国家的作品,比如坂本龙一之子空音央拍的 《昨日青春》,就非常地 「当下」,他用纯真、热血和感伤来回应一个 「全面向右转」 的时代,这是 05 后独有的青春期。也就是说,「新」 在于你指向哪里——是停留在温情脉脉,还是去触碰现实。二者其实并不冲突,具备现实感的情绪才能真的提供价值。
「新」 是一个提给所有内容创作者的问题,不只是作家或导演,也包括品牌与广告公司:你有没有真正描述人们当下的状态?有没有把握到新的情绪、经验与语汇?「怀旧」 看上去是一种高级的美学,其实很多时候是一种偷懒。它不需要你去创造新的语言和视角。
我经常提 《怀旧的未来》 这本书。作者区分了两种怀旧:一种是修复型怀旧,单纯美化过去,甚至想要回到过去;另一种是反思型怀旧,通过回顾去反思当下。我们现在流行的大多是第一种,缺乏的是第二种。
阿钟:我觉得脱口秀是这几年少数让我感到 「新」 的内容形式之一。一方面,它在讲述、面对当下的真实问题;另一方面,它文本内部就已经在试图处理这些问题。那些段子,不只是好笑,而是对性别、家庭、代际等议题的处理性表达。
而我们今天感到 「难以描述」 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不存在,只是我们还没创造出合适的词汇和形式来讲它。这可能就是我们面对 「新」 的挑战。
哪怕是在怀旧的叙事框架里,如果你能插入一个非常当下的小元素,比如一种新的情绪状态,或者一个新的角色关系,它同样可以让一个旧结构变得 「新」。
阿骡:你刚讲到 「创造新的东西」,我想起一个例子。最近我在北京看了曾轶可的演出,她创造了一个虚拟人物 「TAYOUZI」,上线了单曲,还写了一部小说 《TAYOUZI1 银壳下载》。这不是特别 「新」 的形式,但她的设定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我想念一段她的微博:
在很多科幻电影里,人类的意识被上载到云端,而我观看这些电影时,一直在思考:如果人类的未来是意识上载,那么人类未来的未来是什么。
现在借由这部小说,终于有了我的答案:
如果人类的未来是意识上载,而 「下载」,就是未来的未来。
小说里,当上载后的意识习惯了高效率的一切,他们终于开始思考,作为人类的自己在以前是如何闻到一朵花的味道,如何感受一滴雨水滴在脸颊的冰冷,如何真实感受拥抱所爱之人的温度。
小说封面上的那句:「你要下载到地球的哪段时光?」 让我特别动容。我们正在进入一个虚拟技术快速发展的时代,AI 已经成为生活日常。问题是:当虚拟世界越来越强大,我们要如何保留真实世界的经验?我们想要 「下载」 什么回到地球?这其实就是我们 「怀旧」 的核心——保留值得珍惜的部分,把握眼前的温度和经验。
所以我觉得,真正的 「新」 可能恰恰是:在虚拟与现实、过去与未来的张力中,找到那个值得保留的现在。你要意识到我们正在经历这个交汇的时刻。而这个 「交汇点」,或许就是 「新」 的开始。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青年志 Youthology(ID:openyouthology001),作者:阿骡 (青年志研究员)、阿钟 (《北方公园》 作者)、阳少 (青年志执行主编)